23、

 

“——厨子！！！”

 

佐罗猛地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佐罗！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一怔之下，乌索普那张熟悉的四方脸立刻凑了上来，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太好了！你总算醒啦！”

 

“乌……索普？”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伙伴，又缓缓转动眼珠，环视着这间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房间。“……我……这是哪里？”

 

“哈哈！你睡糊涂了？我们是在红心海贼团的船上啊。”弗兰奇的大嗓门在一旁补充说道，“不记得了吗？你掉到海里去了，差点被海流卷走，幸亏我们把你捞了上来，不过你溺水了，抢救后虽然没有危险，却不知怎么搞的一直都醒不过来……啊，你差不多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佐罗不禁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他看着长鼻子和改造人的笑容，又看到坐在病床不远处罗宾的身影，突然间，又想起一件事：“我的手！”

 

他猛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却发现它们都好端端的，右手的手腕处既没有一丝伤痕，也一点都觉得不疼。“……没断吗？”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手怎么了？”

 

他又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赤膊的上半身十分平坦而光滑，既没有裹缠任何绷带，也没有任何伤痕，胸膛上更没有被刀剑刺穿的血窟窿。

 

……难道这一切……难道都是梦吗？

 

他困惑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手腕，微微急促地喘着气，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紧接着，又猛然想起一件事：“——那么，圈圈眉呢？”

 

“……”听到他突然提到山治的名字，所有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那个厨子在哪儿？”

 

“佐罗你在说什么呢？”乌索普吃惊地瞪大眼睛：“山治不是被BIG MOM的人带去蛋糕岛了吗？”

 

一句话，佐罗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禁脸色大窘，乌索普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却在他脸上飞快地转来转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果然……你是梦到山治了吧？”

 

“不是！没有！我没有！”他马上矢口否认，这个欲盖弥彰的反应却引来伙伴们的一阵轻笑，罗宾笑眯眯道：“看来是真的很担心他呢。”

 

“嘻嘻，明明当初还第一个反对去接山治回来呢！”

 

“都说了不是那样的！”面对群众雪亮的眼睛，当事人涨红了脸却已是百口莫辩，只能尖牙白眼怒吼道：“你们都闭嘴！”

 

“哎呀，担心就担心，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嘛！真是的，我们也都很担心山治啊！”

 

“好了好了，佐罗才刚醒来，别再让他情绪激动搞到血压上升了。”

 

好在这几个伙伴都很善解人意，只是略微打趣他几句也就过去了。佐罗坐在床上喘着粗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却听乌索普又叹了口气：“哎，不知道路飞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一句话，令刚刚欢快的气氛顿时又有点消沉下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蛋糕岛那边的进展究竟怎么样了？他们见到山治了吗？到底该怎样从大妈手下把他平安带回来呢？

 

众人各自沉思着没有讲话，就连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人都没有注意到。

 

“总算醒了吗，佐罗当家的。”

 

听到那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佐罗抬起头，他们的同盟，特拉法尔加船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只白熊，探头探脑地对他们露出一脸憨笑。

 

“真是多谢你了！”罗宾展露出一个笑容对他点头道谢，船长本人就是医生，这在航海中可真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呢。

 

“不必谢我，记得以后看好你们的同伴才是真的。”罗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冷淡样子，“那个洋流和雾气的成分都有些古怪，我研究之后发现，它们可能会对人的大脑造成一种迷幻效果令人神志不清，所以要再多留意一下佐罗当家的会不会还有后遗症的不良反应。”

 

“我没事，我很好。”佐罗对他的说辞很不满意，立刻板着脸反驳道。

 

罗对他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想起什么，手指一动，“倏”地一道白色光圈闪过，罗宾身边的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份报纸。

 

“对了，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罗在离开前，竟然勾起嘴角，少有地对他们微微一笑。

“这是今天早上最新的报纸。” 

 

罗宾立刻翻开那份报纸，“啊”地轻叫了一声，乌索普和弗兰奇立刻围聚到她身边，顿时眼睛圆睁“啊”地大叫出来，脸上立刻射出喜悦的神采，大声朗读着那上面的头条消息：

 

“——世界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四皇之一的BIG MOM处传来了最新动向！”

 

“果然是路飞那小子做的吧！哈哈！”

 

“成功搅黄了那场联姻吗？真是干得SUPER漂亮！”

 

“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在伙伴们叽叽喳喳的惊呼讨论中，佐罗静静地听着，一直悬着的心也稍微松了些。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内心升起的那份激动，情不自禁道：“这么说来，那个圈圈眉毛……”

 

“安心好了！路飞他们一定会把山治带回来的！”

 

“能刊登在报纸上起码已经是一天之前的事了，这样说来，说不定路飞他们已经大功告成，正在回归的路上了！”

 

“这样一来，伙伴们的团聚也就指日可待了呢！”

 

回到伙伴身边，重新团聚。

 

这句话点燃了每个人的心，在胸口烧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佐罗望着激动溢于言表的长鼻子他们，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而已。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闯进了一个奇异的卷眉国，遇到了三个不同的圈圈眉，还亲眼见到了厨子的死亡。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实在是太好了。

 

此刻的心情真是百味陈杂，既如释重负，却又怅然若失。所喜的是自己的手并没有折断，厨子也并没有死，所惊的是自己竟然梦到了那么多荒诞离奇的事，而一想到在梦中厨子最后出现的那张面孔，他又暗暗捏紧了拳头，胸口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胀痛和焦躁。

 

好想……马上见到他！

 

“对了佐罗，我想起一件事来，不知该不该讲。”

 

恍惚中，乌索普突然一脸神秘地凑到他的身边，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胸口，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见到他又露出那副八卦的嘴脸，佐罗哼了一声，怀疑地挑起眉，“什么？”

 

“咳，是这样的……”长鼻子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朝他挤了挤眉毛。“我听见了。在你睡着的时候，可是喊了好几次‘厨子’哦。”

 

“——长鼻子你是找踢吗？！”

 

不久之后，他们乘坐的的黄色潜水艇抵达了和之国的边境，而桑尼号更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迎头赶上，草帽一伙终于重新团聚。路飞嘹亮的喊声和灿烂的笑脸令所有人都差点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而在见到那个身影的一刹那间，佐罗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并没死。

 

果然，那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伙伴们纷纷扑上去把山治紧紧拥抱在怀里，一个个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哭声笑声骂声关心声轰轰烈烈简直吵翻了天，而红心海贼团船员们更是被这幅伙伴重聚的感人画面深深感动得泪流满面，纷纷欢欣鼓舞给他们加油喝彩，只把喜欢清静的特拉法尔加船长一个人烦得不行。而见到那个厨子一身伤痕累累却仍然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的样子，佐罗独自站在人群后，暗中松了口气，目光却怎样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山治从伙伴们的热情拥抱中费劲地挤出脑袋总算喘了口气，仿佛接收到了他的这份注视，便朝他所在方向瞥了一眼，一张眉开眼笑的脸上划过一丝怔愣，圈圈眉毛却立刻一拧，不客气地对他喝道：“喂臭绿藻，你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干吗？”

 

……果然，还是老样子没变。佐罗嘴里“啧”了一声，虽然心头划过一丝失落，但眉心紧拧，还是咧开了嘴角。

 

“哼，臭厨子不是屁颠屁颠跑去结婚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被女人甩了？”

 

在山治那熟悉的火大表情爆发之前，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哦，看来不光是被甩了，还被女人捅了刀子。”

 

“混蛋绿藻头你找踢吗？！”果然，山治被一下子戳中死穴，立刻暴跳如雷，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抬起一脚就朝他脑门扫过来：“老子为了娜美桑和罗宾酱，死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

 

熟悉的花痴，熟悉的对白，熟悉的腿攻。佐罗大笑着拔出刀，他期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哎，那两个白痴才刚一见面怎么就又打起来？”娜美望着这幅熟悉的画面，在路飞爽朗的大笑声中作势无力地捂了下额头，嘴角眼睛却都充满了欣慰的笑意。“果然，真正的山治君回来了呢。”

 

“哈哈，山治你还不知道吧？”乌索普凑过来一把亲亲热热地勾住厨师的脖子，一副好哥们的样子对他八卦道：“告诉你一件事哦，佐罗他啊——哇！”

 

话没说完，长鼻子只觉得脖子一紧，被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后面一把将他从山治身边拽开了。

 

“乌索普！佐罗！你们在干什么？”乔巴惊恐的尖叫声淹没在了众人的欢呼声中：“不好了！乌索普晕过去了！”

 

“呵呵呵……”

 

“罗宾，你笑什么？”

 

“山治！肚子饿了！”

 

“你小子不是才刚吃过饭吗？”

 

“虽然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的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特拉法尔加船长一脸黑线冷眼旁观，终于忍无可忍的开了口，严重怀疑这群人是不是已经把结盟的作战计划都忘光光了。

 

“对啦！特拉仔说得对！”

 

路飞一跃跳上船头，振臂高呼道：“伙计们！朝和之国！出发！目标是——打倒凯多！”

 

“喔！！！”

 

不过草帽船长在充满气魄地大喊出那句口号之后，又用小指挖了下鼻孔。“……不过我还是想先开个宴会。”

 

“赞同！！！”

 

“——喂！草帽当家的！你！你们！”

 

“有什么关系嘛？哈哈哈哈！”

 

在欢呼声中，佐罗再次看了那个人一眼，山治正顾着对娜美和罗宾发花痴，完全感觉不到有丝毫异样——还是那个笨蛋，花痴，没心没肺地冒着傻气的圈圈眉毛。

 

……果然，厨子只有一个就够了。

 

他不禁暗自嘲笑自己先前的多心。那些梦中发生的事他并没有忘记，但一切也根本无从考证，他总不能突然抓着圈圈眉毛审问他的过去吧？

 

也许那些，全部都是自己无聊的幻想而已。虽然是一场荒唐而奇异的旅行，但旅途的结局终归是圆满的：自己并没有失去一只手，而他们也并没有失去厨子。

 

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不是吗？

 

佐罗当即只用了一秒钟就做出决定，对这件事绝对要保持缄默，绝对不能让那个厨子知道，自己曾做过一个和他相关的怪梦。

 

尽管桑尼号的厨房被炸掀了屋顶，所有的厨房器具全都毁了，厨子这次也破天荒地没有踢骂船长，而是卷起袖子借用了红心海贼团的厨房，干劲满满地为大家做了一顿久违的丰盛的美食。当暮色终于降临时，大家都已纷纷酒足饭饱躺倒在甲板上，佐罗拎着一瓶酒摇摇晃晃地走进久违的桑尼号的男宿舍，想替自己找件衣服换上迎接明天和之国的征程。今晚酒喝够了，明天就要开始新的战斗，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痛快喝酒了。

 

这样想着，却意外地发现厨子一个人正在宿舍里。他不禁一愣，立刻便又调转脚步，想要离开这里。但厨子尽管背对着他，却已经发现了。

 

“喂，绿藻头。”

 

听到他在背后这样叫着自己，佐罗只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见他正蹲在地上，好像在收拾着自己的衣柜，他的脚边和宿舍地板上也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东西，有图册，有杂志，还有一些他的衣服。在佐罗走进来之前似乎听到厨子的嘴里正念念有词，好像在抱怨着自己被擅自乱翻的书柜。

 

山治抬起头来，几分挑衅地看着他。“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就直说，干吗老躲着我？”

 

“切。”佐罗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有点恼火不小心被他察觉到了自己的退缩，便站定脚步，抱着胳膊靠在门框边，懒洋洋道：“什么啊，原本还以为不会再见面了呢。给人添了那么多麻烦，也不会道个歉吗。”

 

“关你什么事？谁要对你道歉啊！”

 

“都解决了？”

 

“……”山治收起了那副夸张的嫌弃表情，垂眼沉默了片刻，嘴角流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苦涩笑容。“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哼，婆婆妈妈的家伙，以后不会再丢下一张纸条偷偷溜走了吧。”

 

山治低下头装作没听见他的讽刺，又开始收拾地上的杂志。“行了，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碍眼。”

 

听他这样讲，佐罗反而不着急离开了。他踱步走进屋中，瞥着那散落一地的杂志，弯腰随手捡起自己脚边的一本，对那上面过于露骨的画面挑了下眉。

 

“这种东西乱丢可不好。”真是有伤风化，船上还有未成年呢。他正欲丢还给他，目光一扫，却被那本杂志封面上一个头发火红、模样性感的女郎吸引了注意力，伸出一半的手臂也不禁停在空中。

 

一头火红的披肩长发，一身性感而暴露的酒红色礼服，两条光裸而洁白的长腿……奇怪！这个红头发的女人……为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他又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女人的相貌，总觉得似曾相识，以前在哪里见过。但他一向对这类色情杂志敬谢不敏，又怎么会……突然，他又瞥到红发女人身边那个粉色长发、面容娇俏的女人，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喂！你干吗偷看我的杂志！”山治见他死死盯着自己杂志上的裸女还露出那种毫不掩饰的表情，心下十分不爽，立刻就一把抢了过来，而佐罗的目光还随着他的动作盯着那张封面，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两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山治被他的话着实吓了一跳，立刻怒道：“难道你平时一直在偷看我的书？”

 

“怎么可能！”青筋。

 

“哼哼，想不到你这颗看起来很天然的绿藻头，其实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色鬼嘛！”山治被他那紧黏着杂志不放的目光搞得哭笑不得，微红了脸，嘴里嘟囔着骂了一句。“不过我警告你肌肉绿藻头，不要亵渎我的塞克希尔小甜心和哈尼丝亲亲——”

 

话音未落，佐罗目光骤然一凛，与此同时，山治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不是——”

 

他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懊悔和惊惶，然而佐罗的爆发力已经更先一步，猛地扑过去将他一把推到了墙角。山治的脊背撞到墙壁发出一声痛叫，佐罗的手劲却丝毫不减，厉声道：“厨子，你刚刚说什么？”

 

“不，我没有……”

 

他从未见过，更不可能凭空幻想出两个有名有姓的色情杂志女郎，而厨子无意中叫出了她们的名字，却令他的记忆大门一瞬间打开。

 

在那个华丽的宫殿，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一身华丽装饰的黑衣山治的时候，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而他当时左拥右抱的两个女人，正是杂志上的这两个！不仅如此……他的目光向下，扫过山治脚下散落的其他杂志，他现在可以断定，那些出现在梦中的女人，全部都来源于厨子的那些色情杂志。

 

这些女人佐罗并不认识，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自己的梦中，原来她们全部都是厨子平日脑海中所幻想出来的女伴。而她们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本该是自己独自一人所经历的那个梦中！

 

而这一切古怪的现象，就只能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所以说，那个梦，并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对吗？”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金发男人，眼神一瞬间变得狰狞，就像一只嗅到血腥味而突然警醒的野兽，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原来你是一直在和我装蒜吗？混蛋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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